一行谈谈说说,行了十数里,只见前面一队骑兵急驰而来。耶律乙辛道:“是大将萧支遐的飞虎队到了。”整队官兵都穿虎皮衣帽,虎皮外袍,虎皮高帽,模样甚是威武。这队兵行到近处,齐声吆喝,同时下马,分立两旁,说道:“恭迎周公子!”周苍道:“不敢!不敢!”举手行礼,纵以行前,飞虎军跟随其后。
行了十数里,又是一队穿黑熊皮衣、灰熊皮帽的飞熊兵前来迎接。周苍心道:“我那耶律大哥不知做什么大大官,竟有这等排场。”只是耶律乙辛不说,周苍也就不问。
行得城前,又一队身穿豹皮衣帽的飞豹队迎接周苍和辽东三英进了城。城中百姓夹道相迎,热烈欢呼。飞豹队队长道:”城中百姓听我们说救了主人一命的周公子到来,自发组织前来迎接,已多年未见此盛况,咱们陪着你走,脸上也有光。”周苍愈来愈震惊,这时不断有人送花送酒肉,也容不得他多想。
走过半座城,前面一座宫殿,见这座大宫殿气象宏伟,街道两侧旌旗招展,站满成千成万军士。护送周苍的飞熊、飞虎、飞豹各队官兵取出号角,呜呜呜的吹了起来。
突然间鼓声大作,蓬蓬蓬号炮山响,街道上众官兵向左右分开,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驰向周苍,大叫:“周兄弟,哥哥来接你了!怎么样,是不是很威风?”周苍纵马迎接上去,叫道:“岂止威风,简直是大出风头。”两人同时跃下马背,四手紧握。辽东三英拍马追上,飞身跃下马,赵山巅叫道:“洪基小弟,你的排场大,够气势,我们很满意,不枉我们等你那么久。”
只听得整条街的军士平民齐声呐喊:“万岁!万岁!万岁!”
周苍大吃一惊:“怎地众军士竟呼万岁!”游目四顾,但见军官士卒个个躬身,抽刀拄地,耶律基携着他手站在中间,东西顾盼,神情甚是得意。周苍愕然道:“大哥,你……你是……”耶律洪基哈哈大笑,道:“我便是大辽国当今皇帝,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劫持我了吧?你无意之中的一个善举,可是拯救了我大辽国啊。”
周苍惊讶之情溢于言表:“是谁如此胆大包天,连当今天子也敢打主意?”耶律洪基哈哈一笑道:“你们汉人常说伴君如伴虎,熟不知,当皇帝也不容易啊,多少人在觊觎着这个位子,历来天子太子被杀的例子不胜枚举,古有扶苏,近有杨勇、李建成,我可是危如悬卵,这次能够逢凶化吉,全靠兄弟救我,俗话说患难见真情,你若知我是皇帝而前来救我,我只觉你是尽子臣之命,但于全然不认识之下相救,这份情,何其深厚,哥哥我自当你是好兄弟。活命之恩,永不相忘!”
周苍豁达豪迈,生平见过的大阵仗、大官也多了去,今日见了这等排场,丝毫不觉窘迫,大声笑道:“陛下,小弟当时雪坡上袖手旁观,多有得罪,还请不要怪罪。”说着也不跪下。他是大宋子民,见了辽国皇帝,无必要下拜。
耶律洪基忙摆手,笑道:“我高高在上,不近百姓,正常人见我失手被擒,心中多半还会生出幸灾乐祸之心,怎能怪你?后来兄弟仗义出手未为晚也,你就是我永远的金兰兄弟,你我之间只存义气,不存君民之别。”他右手一挥,队伍中奏起鼓乐,欢迎嘉宾。耶律洪基携着周苍之手,同入皇宫。
契丹人本是游牧民族,可经多年汉化,已有部分人定居下来,辽国皇帝居所乃青砖汉瓦所盖,飞彩绘金,灿烂辉煌,比宋天子宫殿更加磅礴大气。耶律洪基居中坐了,命周苍坐在左首,辽东三项坐在右首,不多时文武百官齐来参见,北院大王、北院枢密使、赵王、鲁王、大惕隐司、设惕隐、冲天大将军、小将军、马军指挥使、步军指挥使等等,周苍一时之间也记不清这许多。
当晚宫中大开筵席,酒如池、肉如山,辽东三英喝得兴高采烈,眉花眼笑。
酒到酣处,十余名契丹武士在客人面前扑击为戏,各人赤裸了上身,擒攀摔跌,激烈搏斗。周苍见这些契丹武士身手矫健,膂力雄强,举手投足之间另有一套武功,变化巧妙虽不不及中原武士,但直击,如用之于战阵群斗,似较中原武术更易见效。
辽国文武官员一个个上来向周苍、辽东三英敬酒。周苍他们来者不拒,酒到杯干,喝到后来,每人已喝了百余杯,仍是神色自若,众人无不骇然。
耶律洪基勇猛自负,更为酒量自豪,此刻与周苍、辽东三英相比,似乎颇有不如,不禁更加佩服,大喜说道:“四位兄弟,你们不是契丹人,更胜契丹人!万中无一”
赵山巅忽然道:“但我们还不是第一!”耶律洪基笑道:“你们怎么是第二?那么第一位英雄是谁?”赵山巅道:“第一位英雄好汉,自然是陛下了。我们本事虽大,却要顺从于你,不敢违背,你不是第一吗?”他向来说话疯疯颠颠,不料酒后这一句话却说得甚是精彩。
耶律洪基呵呵大笑,说道:“说得好,说得好。众位兄弟,我要各封你们官爵,周兄弟,让我来想一想,封你什么才好?”这时他酒已喝得有八九成了,伸手指在额上弹了几弹。周苍忙道:“不,不,兄弟性子粗疏,难享富贵,向来漫游四方,来去不定,确是不愿为官,且是汉人,更不宜为官。”耶律洪基笔道:“汉人怎么了,我朝之中做官的汉人多了去。嗯,我封你一个只须喝酒、不用做事的大官……”话未说完,竟然头一晕,醉倒在地。
周苍本有要事在身,见得耶律洪基醉倒,便趁乱一个人悄悄离开皇宫,到外头找了一个安静之处,寻思该如何寻找箫冰冰。上京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怎样才能找到箫冰冰?
想半天没想出什么好办法,便沿街找去,期望能于人海茫茫之中与她有缘相遇。夜幕降临,走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,想起箫冰冰音容笑貌的点点滴滴,心中一时甜蜜,一时酸楚,更多时候则是彷徨无助,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。
心中莫名其妙地涌上这种感觉后,再也压抑不下去,越想越害怕。
“冰冰,你在那儿,你知道我在找你吗?”他口里只念叨着这一句话,寂静的大街上,一个孤独的人儿徘徊游荡,影子由短而长,又由长至短,直至天明。
当耀眼的阳光射在脸上时,周苍忽然清醒过来,忆起箫冰冰曾经贴过找他的寻人启示,何不学上一学?当下他找了会写字画画的先生,画上箫冰冰头像,写上名字,满城张贴。
老先生既没见过箫冰冰,单靠周苍形容脑海里形像模糊,又画功实在一般,画纸上的俏像,与箫冰冰至多才有六分相似,周苍甚至想自己画也好过他。如此城中等了一天,未有任何消息反馈回来。
华灯初上,看着喧闹的街道渐渐静下来,周苍心想这般等下去不是办法,先不说箫冰冰有没有在上京,就在,她也被人控制起来,怎可能上街见到启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