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刚九公主已经说得清楚……”
“嘿嘿,你那套破漏百出的蹩脚说辞,只有天真不经事的九公主才会相信。”
“那我无话可说。”周苍发现此人十分精明,多说无用,说多错多。
曾远彭也没再问,只盯着他看了好久,神色凝重,后命人将他好好看押,匆匆忙忙出宫一趟,黄昏时分回来。
当晚周苍戴上头笠,手脚遭捆塞入一辆马车,出宫离城。
躺在车厢内的周苍感觉自己一生过得异常悲苦,好日子总是过不长,高高在上的老天爷似乎总与他作对,处处下绊。
蹄声答答,车轮扎扎。
声音愈清晰,周苍的心愈清明。先不说自己身份,便与九公主有不同寻常的关系,顶着未来附马爷的帽子,曾远彭胆都胆敢妄顾,怕是已有万全之策要置己死地。
躺在车厢里,听着外面虫呜,心中忽然跳回醉酒那晚上,明明没喝多少,怎么就醉得那么厉害?
“那酒有毒!”他脑海忽然闪过一道光亮,情不自禁大叫。
老鼠蟑螂吃了他呕吐物被毒死在一旁,并不是醉倒!毒酒虽没毒死他,但那猛烈的毒性还把他毒得四肢无力。
周苍的心一片冰凉,潜藏在家中那股强大且隐蔽的势力,终于向他再度下手!而他却渐渐放松了警惕!
细数起来,他已遭遇四次暗算,一为受伤后无缘无故失去内力,二为内力恢复后再度失去,三为遭黑衣杀手围截,四为毒酒杀人。
他开始怀疑,曾远彭与这股势力千丝万缕的关系,这一回只怕真的有去无回。
行了良久,马车终于停下,跟着外面响起掘土的声音,三更半夜挖洞,目的不言而喻。
周苍不能坐以待毙,他想调用体内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真气挣脱绳索,然这明显白费心机,急出一身汗出也不见小腹异动。
“能不能活埋我?”
当被问有什么遗愿时,站在土坑前被冷风吹拂的周苍吐出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的话。
“当然可以。周公子果非凡夫俗子,遗愿都那么惊世骇俗。”愣神片刻,曾远彭丝毫不掩饰脸上惊愕神情,检查一番绳结,犹自不放心,连点周苍十二处大穴。
一挥手,小兵将周苍推进土坑,锄土回填。
“周公子,一路好走!”
“为什么杀我?”周苍仰看天上明月以及几个高大阴影,冒着倾泻泥土张口呼道。
“为什么?为什么?因为你不该出现在周家。”曾远彭缓缓道。
……
被埋多长时间,周苍无法算计,此刻他十分难受,随时都会断气。能捱到现在,全靠最后吸入的一口气,在月芽孤岛生活时,他常潜入深海抓鱼,锻炼出来强大的肺活量,小半个时辰不呼吸完全没问题。
他心有不甘,不想就这样死去,他在等待,等待奇迹的出现。活埋是生命终点,但只要体内那股神秘真气涌动,终点也能变成起点。
只是死神与奇迹,那一个更先到来?
地面上,两名官兵在等待黎明到来,慢慢地,踩实的泥土有些颤动。
“大壮,好像有不妥。”
“什么不妥?”
“脚下的土好像在动!”
大壮双眼瞪得滚圆,惊惶之色爬满脸庞。火把光芒照耀下,泥土在松动,在蠕动。
要爬出来的周苍,会是人还是鬼?
两名官兵退后两步,盯紧地面,握着钢刀的手心全是汗,可他们的背脊却是凉嗖嗖如有寒风灌入。
“别怕,钻出头就砍头,露出手就砍手,不管人还是鬼,没了头没了手都不再可怕。”大壮安慰同伴,虽然声音有些颤抖。
同伴正想附和,双眼却看到他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一刻。
地面猛地炸开,泥土四溅,混浊啸声中,一条尸直挺挺弹起,半空中打了几个美妙的旋转,根本不给他们砍头砍手的机会。
“哎哟!”死尸扑通一声摔落地面,发出惨叫。
出土有多漂亮,落地就有多狼狈。
大壮和同伴太害怕了,管他摔得好看难看,掉头就奔,总管交待下来的任务早抛之脑后,逃命是第一要务。
周苍种种神奇传说,铬印在他们脑子里,铭刻在他们心上。
周苍双脚还被绑着,用力一挣,拇指粗的麻绳即断,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,环顾四周,两名官兵早跑得没影,薄雾宠罩的树林一片静谧。
大难不死的周苍,放声大笑起来,直将胸中浊气吐尽方才止歇。
天微微亮,一骑马疾驰在官道上,马上乘客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,他要赶往畔湖弯的齐心堂打探他关心的人的信息。
黄昏时分,周苍在齐心堂前飞跃下马,向医馆老板打探那天战况,知道谢霆、箫冰冰、岳海青、陈孤芳一方最终获胜时,那颗紧绷许久的心终于放松下来。
拖着骏马,周苍信步而行。暮色蔼蔼,畔湖弯家家张灯挂彩,户户飘香,欢声笑语时不时从低矮的房屋里传出来,提醒着过往的旅人,年,快要到来,该回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