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伯道:“是的,我带你娘来到这儿,让稍坐片刻,三小姐适才还来看她,怎地一转眼就不见人?”金大夫道:“会不会是她上茅坑去了?”福伯道:“嗯,应该是这样,咱们就在这里等等她罢。”
三人聊着干等,可三柱香时间过去,钟母仍然没有回来,福伯望着外头冰雪覆盖的世界,不无忧虑地道:“糟糕,可能她迷路了,找不到回路。”金大夫等得焦急,道:“我得先回药房,捡好大夫人的药,你们把她找回来后再去通知我。”福伯道:“也唯有如此,金大夫,那便麻烦你多走一趟。”金大夫道:“三小姐吩咐下的事,怎能说麻烦?”
福伯和傻苍两人分头去寻“钟母”,傻苍走着走着,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,笑着笑着没了声息,心想如此整蛊戏弄,可太对不起福伯与金大夫,更加对不起三小姐,可事已至此,难道还有挽回余地?现下说明实情,只怕要被他们乱棍打死。可不明说,又要相欺至何时,我以骗取旁人善心关怀而乐,实在是无耻之极,江湖宵小,武林败类!
心中正自狠狠骂自己,突然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,若有若无,泌人心肺,当即闻香前行,顺着曲幽小径转了个弯,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精致小花园之外,月门上写着“芸园”两个篆字,穿过小门,走过小桥,小亭旁,河池边,数株寒梅傲立雪中,一树殷红梅花,如点点火苗,在皑皑白雪中跳跃起舞,夺目异常。
千帆过尽,删去繁芜,存留简洁,红梅在严寒中开放,有人说是为与冰雪对抗,不畏风霜,实不然,她却是岁寒三使冰、雪、霜的佳友。
梅花,在冰雪中透出傲骨;冰雪,于梅花的盛放中展显玉洁冰清。
傻苍信步走进小亭,亭内一张石桌,桌上一支竹笛,别无他物。
竹笛青青,石桌寂寞。小池假山,冰雪晶莹。
他心中一动:“是谁人放一支竹笛在这里?”拿起竹笛翻看,入手稍重,四下里打量一翻,空无一人,当下按捺不住,把竹笛放在口唇边,顺手吹奏一曲《梅花落》,竹笛声高激扬,越冰破雪,冲上云霄,与南海月夜小舟中初奏时的淡雅清新,判若两曲。
冰天雪地之中,寒梅迎风傲骨挺立,曲意高洁,笛声激昂辽阔。
一曲未尽,身后急促脚步声响起,有人叫道:“是谁在那里乱吹乱奏,快给我停下来。”
傻苍不予理睬,自顾自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。两名家奴打扮的汉子奔到身前,领头的汉子牛高马大,瞧见他一身布衣,喝道:“你是谁?为何擅闯芸园?”
傻苍道:“哦,这花园不让进吗,我无意进入,冒犯了,这就走。”放下竹笛便想离开,领头汉子伸手一拦:“小子,你到底何人,来此何干?”另一个瘦小汉子道:“乱闯禁地,一句冒犯就想走,那有如此便宜之事。”
傻苍自知理亏,便道:“两位兄台,我只欲找寻三小姐说明一事,感谢她的善意,然后离开,无意进入此园,绝非故意,还请见谅。”
领头汉子见他态度谦和,心中怒气消了一大半,道:“小伙,芸园岂止外人不可进,连府内一般闲杂人员亦禁入。你到底是谁?找三小姐什么事?”傻苍道:“原来有这样的规定!小弟姓钟,叫钟皓俊,找三小姐是想向她答谢相救医治之恩,然后离开。”
那领头汉子道:“既然这样,你这就快走罢,三小姐也不用找了,她怎么会有空见你?”傻苍作一个揖道:“谢谢两位兄台大量,告辞。”迈步便走。经过瘦子身旁时,瘦子却突然伸手拦着,道:“慢着,闯了禁地,怎么能说走就走?”
傻苍一怔,眼光望向那壮汉,瘦子冷笑道:“不管什么原因,有意无意,擅入芸园,就得挨棍子。”傻苍道:“挨棍子?挨多少棍?”瘦子道:“你不但入园,兼且乱动园内物品,须得打二十棍子。”
傻苍一瞪眼道:“打多打少,由你说了算吗?”那瘦子道:“是由我说了算,怎么了?还敢不服吗?”傻苍道:“小的那敢不服,是由你行刑吗?”瘦子道:“就是,怎么,服不服?”
傻苍轻轻一笑道:“服,服,怎么不服。”瘦子道:“算你醒目。”左右找了找,从雪堆里拾起一条杯口粗的木棒,对傻苍道:“撅起屁股来。”傻苍突然道:“瘦哥,你想好没有,你这条棍棒,一打上我屁股,会有什么不良后果?”
瘦子一怔道:“不良后果?不良后果便是你屁股红肿,拉屎拉不出来。”那壮汉拉了瘦子一把道:“同?,你不要无事生非,这小哥都道歉了,还计较干嘛。”
瘦子同禄道:“同安,这怎叫无事生非,他擅闯傲梅园,不该罚吗,乱动笛子,不是更该罚吗?”同安道:“不知者不罪,他又是三小姐的人,你得罪得起么,将来三小姐若是查问起来,你担当得起不?”
同禄道:“三小姐又怎么样,他闯大少爷的芸园,动大少爷的竹笛,就该惩处,三小姐怪罪下来,有大夫人顶着,你如果害怕,就在一边看着。”
傻苍心想:“这什么狗屁大少爷,还这等嚣张跋扈,有机会倒是要见识见识。”便道:“哎哟,这位大少爷好大的脾气,闯一下园子要打,动一下竹笛要揍,那如果有人骂一下他,岂不是要杀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