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三冷冷道:“傻苍,什么是江湖,难道你不清楚吗,江湖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,只讲实力与利益的地方,从来不讲道理也无道理可讲。我们要杀一个人,从来不必讲理由。”
傻苍拍了拍胸口道:“唐前辈说得不错,江湖从来是强者的世界,弱者只有受屠戮的份,但我傻苍,外人眼中傻子一个的人物,却在心中,还存有大事大非之分,决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杀伐,对待恶人,从来不曾手软过,对待好人,傻苍愿意以一生甚至性命来守护!”
史衡道:“说得好,但何为恶人,何为好人?好人恶人又如何判定,如何认定,凭你所见,还是凭你所闻?抑或是公众评定?”
傻苍道:“史掌门,恶人好人只在一念之间,好恶不是绝对对立,相互之间也可以转化,你问我如何判别好恶,这跟眼下之事有关吗?”
史衡道:“傻苍,你眼中的坏人恶人未必便真是坏人恶人,你眼中的好人,说不定只是个伪君子,甚至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巨奸枭恶,现在你认为一个人是恶人,十年、百年后再回过头来看,他未必再是你眼中的恶人,而你付出性命保护的好人,其实是个阴险奸诈的小人也说不定。武悼天王冉闵,他杀人无数,你说他是好人还是恶人?”
“诸胡逆乱,中原已数十年。今我诛之,若能共讨者,可遣军来也。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,杀我百姓,夺我祖庙。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,杀我大汉子民者死,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,屠戮胡狗为天下汉人义之所在,冉闵不才受命于天道,特以此兆告天下。”
一篇《杀胡令》念完,傻苍双眼仰望屋顶,深深说道:“胡人残暴肆虐,滥杀汉人。北地沧凉,衣冠南迁,胡狄遍地,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。武悼王冉闵,屠灭百万乱华夷狄,匡复华夏,挽救了数百万汉族百姓性生命,对汉人来说,他是毋庸置疑的民族英雄。”
史衡道:“英雄所见略同,可是有很多人认为他是一个弑杀成性的屠夫,这也说明,在你眼中是民族英雄的人,在别人眼中,或许就是个屠夫,站在胡人立场上,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,你这又怎么看善与恶?”
傻苍道:“在任何时代,任何地方,不同的意见总是存在,你不必强求每个人都与你站在同一阵线上。人,他不单是一个个体,更是一个群体,具有民族性,国家性,我们汉人,自然是从汉民族、大汉国家的利益点出发,而不是站在敌人的立场来看待冉闵,如你身为一个汉人,在行将灭族的时候,还站出来劝冉闵说他疯狂屠戮胡人不对,那不是极之可笑可悲可恨吗?那些认为武悼王是一个弑杀成性屠夫家伙,若不是道德婊伪君子,自认悲天悯人无病呻吟,便是异族番蛮,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,说的就是他们。”
“史掌门,你把冉闵拿出来说,是想表达什么?史拓在我眼中是恶人,得杀,但在你眼中未必是恶人,甚至他现在是恶人,以前或是将来他不再是恶人,百年之后,人们对他的评价可能是正面的,赞扬的,可这又有什么用,在我眼中,他就是地地道道一个恶霸,视别人性命如草芥,死有余辜。另外,我不想拜入百虎门,说白一点,是因为你们没有是非之观,正邪不分。学武不能守护正道,学之何用?”
“大胆!谁说我们没有是非之观,正邪不分?”唐三怒道。
傻苍没有回应他,看着高高在上的史衡大声道:“史掌门,在下的话说完了,要杀还是留,由你决定。”
史衡问道:“傻苍,你真的不怕死?”傻苍哈哈哈大笑三声道:“死,有谁不怕?可我虽然怕死,却更怕走上歪门斜道。”
“你把我百虎门看作是旁门左道?”阳彬脸色铁青问道。
傻苍道:“最好不是。”眼光落在阳彬脸上。
史衡突然站了起来,木然脸孔绽开,哈哈笑了几声,说道:“傻苍,可真有你的,面对死亡镇静如斯,了不得,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话,更令老夫越听越惭愧,傻苍,你不愿入我百虎门,那我便还你自由,你现在就可以下峰离去。”
师弟四人齐声道:“大哥,这怎么行?”
史衡道:“有什么不行?傻苍兄弟瞧不起老夫修为,不愿拜我为师,难道我还能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行收徒?”严裕芬道:“大哥,难道二弟的事就不加追究?”
“我问你们,你们当初加入百虎门,为的是什么?”史衡眼光扫向四名师弟。
司马恶道:“回大哥,三弟当初怀着一颗练就高明功夫之心而拜入恩师门下。”
“那为什么想练得高明功夫,是要出入头地,还是想锄强扶弱,匡扶正义?”
唐三道:“两者兼有。”
史衡坐回椅中,问道:“那你们两个愿望都达到了吗?”
阳彬摇头道:“没有,两个愿望没有一个实现。”
史衡看向三位师弟,每个人都摇了摇头。
“那么傻苍锄强扶弱、匡护正义的举止有没有错?”
四人你望我,我望你,没有回答。史衡道:“既然傻苍兄弟没有做错,我们凭什么关押他,凭什么要杀他?只因他要锄强的对象是我二弟,大伙儿便要徇私吗?咱师兄弟五人都做不到当初拜入师门的初衷,难道竟然还要阻止别人去行侠仗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