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物这般稀缺,恐怕不能四脉人人兼得,仲脉只能得了其中一份…”
李曦峸微微一愣,面露焦急之色,连忙道:
“曦峻如今也胎息四层了!仲父还是把这份天地灵气留给他!峸儿愚钝,只恐浪费了这上好的灵气,不敢要让弟弟等上七年。”
李渊蛟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,反倒是被他这话噎了下,突然不说话了,身子也慢慢坐直,流露出点危险的猜忌。
‘嗯?’
他治过家带过兵马,也杀过山越整治过贵族,见惯了狡诈欺瞒,一听这话只觉得忠厚似伪,勃然变色,微微眯眼,仔细地盯着李曦峸看。
便见这青年眸子中清澈,全是坦诚,他的相貌并不出众,眼神也没什么威仪,大大方方,满是信任。
“你……”
李渊蛟反倒是自己躲开了,心中暗动,闷声点了点头:
“你若是能这样想,自然是好的,那就下去吧。”
李曦峸躬身而拜,正欲退下,李渊蛟反倒乐了,笑道:
“害!你这…还真是个好哥哥!曦峻有你这样的兄长,还真是好运气!”
李曦峸顿足回身,微微摇头,头一次顶撞了李渊蛟,温声而拜:
“回仲父,曦峸是族中嫡长,无论是曦峻还是曦明,或是仙宗修行的曦治,皆是峸儿的兄弟,兄弟既具,和乐且孺,曦峸不会有他念。”
“贪图嫉妒、或是争权夺利,这类事曦峸做不来,也没兴趣去做。”
他身后负枪,衣袂飘飘,眼神坚定明亮,二十四五的青年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,普普通通,甚至有些过于老实的面容都被衬托得有些雄姿了。
“好!”
李渊蛟击节而叹,压抑的心情散去了不少,乐呵呵地笑了两声,把他叫上来,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,正色道:
“此物乃是族中秘传破障丹,你且取去服用了,突破胎息六层,争取在三十岁之前突破练气,大有裨益。”
“此物效果过于惊人,乃是祖传的宝丹,千万不得外传。”
“是!”
李曦峸面色一喜,将其接过,恭恭敬敬的发下了玄景灵誓,静静地等待他吩咐。
李渊蛟挥了挥手,笑道:
“下去吧,下去找一处洞府,好好闭关突破。”
李曦峸点头退下了,李渊蛟这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些丹药和灵物,往案上一摆,出笔墨来,给李渊平写了张小信。
‘峸可为族中砥柱,上亲下爱,叔公生前节俭,仲脉清苦,资粮灵物一并自我乌涂峰取。’
收起笔墨,李渊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,出神地望着空中,仿佛穿过了层层的迷雾,看到了一张笑容爽朗,雄姿英发的脸庞。
‘兄弟既具,和乐且孺,’
‘兄长…兄长…’
……
黎泾山上。
李曦明两年未曾归家,与父亲李渊平商量了一下家中事务,足足谈了一夜,先去见了母亲,又见了窦夫人。
窦夫人是李玄宣之妻,李渊平之母,也是族中难得的女性练气修士,手段颇高。
李曦明这个大母从小最疼自己,如今也是练气修士了,一见面就把丹药灵物往自己手中塞,口中说着:
“大母娘家的东西,大胆用,不必忌讳!”
李曦明苦笑着收下了,应付了几日家中事物,终于得空,坐在小院的石阶上,月光正洒落,他取出药囊,仔细整理起来。
萧元思为他准备了这一套采药之法,李曦明精心钻研,如今也是小有所得,至少胎息灵物和大部分的练气灵物都是轻易收纳,不损伤药性。
‘峸哥儿还邀我去东山越,兴许又准备了什么灵物,兄长总是先人后己…’
正想着,肩膀冷不被拍了一下,李曦明身处自家大阵,自然没什么防备,笑盈盈地抬起头,便见着一张剑眉星目,气宇轩昂的面容。
“曦峻!”
李曦峻平日没什么笑容,是个少言慎行的,见了多年未见的兄弟,这才有了笑容,凑近嗅了嗅,轻声道:
“好浓的草药味。”
李曦明温声一笑,答道:
“萧师的采药之法便是这个模样,气味尤重,能够醒神清目,静心安神。”
“你倒是性子温和不少。”
李曦峻负手而立,他在曦月辈三兄弟中最有李家人的味道,李曦峸宽厚,李曦治雍容,李曦明温和,唯独他谨慎好疑,剑不离手。
李曦明笑道:
“我听闻你日日在玉庭山修行,怎地突然归家了?”
“从叔有召。”
李曦峻突然多了郁闷之色,闷声道:
“不知怎地,蛟叔突然传我上山,说什么兄长厚爱,不可辜负,又说我天赋更好,要多多护佑兄长。”
他灰黑色的眸子微微一动,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俊朗,狐疑道:
“这岂不是责怪我…我兄长那个性子,哪里有兄弟会处不好?莫不是有人进了谗言?”
“蛟叔幼年丧兄,兴许是触景生情,害怕重演罢。”
李曦明随口道了一句,低声道:
“我听闻山下的梨园每每演到这一节,便满座哭声,少年哀默,老汉下泪。”
两人沉默半晌,李曦峻怀里抱着剑,似乎憋了许久,轻声道:
“峸哥儿渐渐持家中之事,几个庶出的兄弟也成家了,你我练气在即,仲父将要筑基,宗族马上要落在你我手中。”
他微微侧脸,怀里青锋寒光湛湛,笑道:
“要我说,兄长你往火中炼,丹中求,我则向雪上行,锋上取,宗族有你我,应无惧事。”
李曦明哈哈一笑,答道:
“好。”
两兄弟取了灵酒,就着月色彻夜长谈,从青池至江南江北,直至金乌升起,天地中一片金红,这才摇摇晃晃伏案而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