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正臣的心思并没有瞒过李敏、黄肃等人的目光。
唐俊等人也清楚远航贸易有利,只不过此时大环境不同于宋元时期,海上流寇与海贼多,远航贸易风险颇大,何况眼下朝廷最关注的是屯田、垦荒,从百姓手中取得的利益,可以满足朝廷基本所需,这也就导致皇帝不愿意也不愿意往大海上投入人力、物力与财力。
顾正臣没有再劝说,这些官员都是人精,动辄就说皇帝不答应,皇帝不允许。
终明一朝,朝廷就没禁止过官方贸易,朝贡贸易始终都在进行之中,哪怕是有段时间海路不畅通,那不是还有安南、暹罗等国从陆地上跑来。
只不过这种朝贡贸易,是被动且单方面的。
既然人家能向大明来朝贡,那大明为啥不能派遣官船前往南洋自主运点货物过来?老朱在当吴王的时候,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买卖。
风险?
看看琉球国、占城国等等,每年都冒着掉海里喂鱼、被人打劫的双重风险跑大明来朝贡,从不间断,一年有时候还跑三四次,难道说他们不知道有风险?
使臣可不是护身符,那些海贼们连大明都不畏惧,还畏惧这些小国?
只是没办法,在没有说服老朱之前,一切努力都是徒然,哪怕是画再大的饼,这群老狐狸也不会轻易出面游说老朱。
得,这条路走不通,还得另寻办法。
顾正臣有些尴尬,自己哪里懂得什么匠作事,最多会用斧头和锯子,刨子都用不好,被人称作高明匠人着实有些惭愧。
蒯明思正了正神,脸色变得严肃起来:“我自幼拜了邻里匠人为师,学了些匠作手艺,后因战乱迁至苏州香山,在田间耕作的同时,没少找匠人学习匠作技艺。三年前,一位老师傅告诉我,技艺十年辛劳得,心思一世难出巧。今日看了匠作大院,见顾知县出巧在其中,颇受震撼,如一个高明匠人,令人敬佩。故此,蒯某再次等待,求教心得。”
顾正臣认出了对方。
顾正臣紧锁眉头,嘴角喃语:“蒯福能,蒯福能,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。”
驿卒将信拿出,快速地说:“门外来了一个家仆,传信给蒯大匠,说其长子蒯福能染了病……”
见蒯明思忧虑不已,顾正臣起身问:“怎么样?”
顾正臣心头火起,可当目光看到蒯明思打着补丁的衣裳时便明白过来。
“何事??”
顾正臣问。
顾正臣还礼后,左右看了看,见身旁并无其他人,便笑了笑说:“在这里等了多时吧,不知蒯大匠有何要事??”
“所有工序紧密对接,原本需一人三日做成的事,不需半日便可完工。而这便节省出了大量成本,当这些成本足够抵消增加匠人所带来的成本时,便是多出来的利润……”
蒯明思伸手请道:“我有几件事不太明了,还想与顾知县商讨一二,不知可否??”
蒯明思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出笑意,开口道:“我虽然识得几个字,但毕竟是个粗人,若言语冲撞了顾知县,还请多担待。”
顾正臣点了点石桌:“正如之前所言,句容打造三大院的目的是改善百姓生活,而要做到这一点,只能保证利润足够多。而利润如何来,提升售卖定价并非长久之策,除了提价外,只能节省成本。”
蒯明思将手垂下,仰头看着天空,黯然神伤,痛苦不已,嘴角微微哆嗦:“孩子病了,大夫不给治。”
顾正臣无奈,陪着一干大佬们逛遍匠作大院,黄肃还想去逛织造大院,结果被李敏一顿鄙视,那里都是妇人,一群男人去太不妥。
“可若拆分开来,发挥匠人所长,善于刨木的刨木,善于打卯榫的打卯榫,善于标工尺的标工尺,善于刷漆的刷漆……什么都不擅长的还可以去处理木材,空暇时学习其他技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