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擦过秦淮河的水面,裹着如水的凉意吹过大中桥两岸
顾正臣不由地打了个冷战,这才发觉后背已湿,额头也渗出了冷汗。
刚刚的中年人,好强的威势!
是他吗?
顾正臣有些拿不准,就容貌而言,并非流传的猪龙之相,奇丑无比,但毫无疑问,他的颧骨隆起,下巴微长,这倒是贴合史书的记载。
威严沉着,魁伟笃定,出口豪迈,又有禁卫在侧。
是他吗?
顾正臣抬手摸了摸额头,看向西长安街的远处,转身走至渡口,找了一艘船,返回客栈。
皇城,坤宁宫。
马皇后拿着针线,一如寻常妇人缝补衣物,与郭宁妃说着话,突然门外传来洪亮的声音:“妹子。”
郭宁妃起身,看着马皇后,笑道:“如此晚了,陛下还来看皇后,可见情深。”
马皇后放下衣物,与郭宁妃上前道了万福礼。
“郭宁妃也在。”
顾正臣抬头看去,只见一个方正脸庞的年轻人急匆匆走近,身穿绯袍,胸口补子为狮子,此人眼睛大而明亮,眼神坚定有力,下巴线条分明。
马皇后顿时想起来:“陛下所言,就是那掠子举人顾正臣吧?”
百姓听闻,纷纷避开。
年轻人厉声下令。
顾正臣调整了下呼吸:“你再废话,他就真的要死了,都让开点!”
不知不觉,顾正臣到了洪武门外。
马皇后淡淡一笑:“能提出王朝不朽、国祚永延,已不是寻常之才。”
朱元璋微微摇头:“一个年轻举人,有些才思罢了,想要让朕信他,只这两句话还远远不够。只是他点醒了朕,想要江山万代不朽,就得大着胆走新路。”
张焕连忙回道:“陛下,已调查清楚。顾正臣此行入京与梁家俊同行,梁家俊之父梁恒与国子助教开济有过故交,昨日两人去开济家中饮酒做客,开济设宴清简,遵旨四菜一汤,并无违制。顾正臣出现在大中桥,纯属偶然,目前居留在贡院旁的宝源客栈。”
马皇后肃然,重复着:“王朝不朽,国祚永延?”
朱元璋收回心思,平和地说。
可名为陈三的驿使倒地,已是没了呼吸。
一挑着担子的老人行动迟缓,已是来不及躲开,驿使情急之下,骤然勒起缰绳,战马突然收力,背上的驿使没个防备,翻过马头,重重摔在地上,战马受惊,双蹄腾跃,几乎站立而起。
马皇后坐下,拿起针线与袍子:“这顾举人来了金陵,还被陛下给遇着了,可见还是有几分缘分。陛下说他有趣,趣在何处?”
顾诚见顾正臣走了出去,连忙喊了声。
朱元璋连连点头,接过马皇后端来的茶碗:“夏收就是与天争时,何况掠子省时省力,确实有利于民。”
真是难为人,后世也就上过一堂急救课程,连实操的机会都没有,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。
前朝人不敢做的事,朕要做。
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长者,还有四名带刀护卫。
顾正臣准备买一条鱼回去,让客栈做一顿好的,正在讨价还价,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,顾诚、孙十八连忙拉着顾正臣避在一旁。
顾正臣看向年轻人,深吸一口气,此人到底是谁,看着似不到三十年纪,却已位列武将二品!
年轻人抬手止住护卫,看着陈三被按压不断起伏的胸口,又看向顾正臣,只见此人似是耗费了很大力气,才开始没多久,人已是大汗淋漓。
另一名驿使魏生见状,连忙呵住战马,翻身而下:“陈三,陈三醒醒!”
“兴许,还有救。”
皇宫已是静谧,朱元璋却无睡意,闭着眼低喃:“这世上,当真有万年不朽之法吗?顾正臣,朕也在找寻答案……”
只是现在,还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。
马皇后见朱元璋绷不住的笑意,对郭宁妃打趣道:“陛下这是遇到喜事了,你看,他绷不住了。”
就在顾正臣将双手叠放在陈三的胸口时,远处传来一声怒吼:“住手!”
“掠子举人?”
苍琅!
走出宝源客栈,顾正臣带顾诚、孙十八,走在金陵的大街小巷,享受着不多的自由与散漫。
朱元璋知道马皇后在规劝自己重用人才,给顾正臣知县给低了,起身道:“他若是连句容都治不好,那王朝不朽、国祚永延就是妄谈之言,朕不惩他已是宽容。”
清幽的巷道如同羁绊的绳,牵连着千家万户。
王大夫有些不愤,有人竟质疑自己的判断。
张焕应声,长嘘一口气。
“王大夫,快去医治。”
“老爷。”
郭宁妃掩嘴而笑:“皇后,陛下这是给他个机会,看看他到底是否有真本事。”
朱元璋凝重地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