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外荒郊营地中,陪伴着新帝的李广心中一咯噔。
他觉得自己返回北境军区的时间很可能遥遥无期。
任由李广也没想到,就这么随口询问数句话,而后牵扯出了一桩大麻烦事。
五百个半两钱和十贯钱之间足足相差了二十倍,
北境军区执行的规定没问题,但到达底层时执行成什么样是另外一码事。
军士因为年龄或伤势退伍的遣散费,这其中被人做了文章。
李广关心服役的军士,体恤这些人的身体,会安排人静心修养身体,甚至巡防让伤员多吃多喝,任何在职的都有被李广巡查。
但他确实没有关注退役军士群体的情况,难于知晓张保家这种情况是个例还是普遍情况。
“这职位要停了!”
新帝承诺过他支持北境军区开拓计划,但这种事情被抖出来,这个计划就要停摆了。
如果查出什么涉及面大的事情,李广觉得自己很难再回北境军区接管军权。
北境军区征调的军士退役后居然跨越数千里来长安城谋生,而后在不经意的叙说中凑巧被当朝帝王获知了真实情况,这种微小概率发生的事情几乎让李广怀疑人生。
但他并非朝堂上那些逞口舌辩解之辈,李广也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辩解,他更没可能愤怒驳斥张保家说谎,而后将对方关押起来,又通过收买、折磨等手段逼迫对方写完全相反的供词。
“十贯钱不多!”
新帝低念了一声。
十贯钱是一万个半两钱,可以在长安城买一套最普通的平房。
这种钱财听上去价值不菲,但这是军士服役十年退役才能拿的安家钱财,还必须是杀过敌的伍长,折算到每年收入只有一贯钱。
长时间服役,甚至拿了性命在搏,朝廷认为这种退役军士值得拿十贯钱财,而涉及丧命等抚恤金更为优厚。
但新帝没想到十贯钱可以克扣到只剩下半贯钱财的地步。
很多人不知道,或许也有很多人知道而没有讲出来。
有些人属于利益相关方,有些人则是从未将眼睛放在那些小小的军士身上,只要军区能驱役这些人巡逻征战,没有人会在乎这些人拿的钱多还是钱少。
“要重查”李广低声道。
“怎么查?”
新帝的情绪微微有些愤怒。
这极可能是一桩陈年烂案,涉及的人会非常多。
哪怕把涉及的重要人物砍脑袋,这丧失的民心难于收回,而北境军区每年支出都是极为平衡的数字,做账的水准极高,这也意味着北境军区没有留下多少存留的钱财,诸多钱财都合理合法花出去了,完全不可能补这种窟窿。
朝廷更不可能为这种事情买单,新帝也无法支付这种常年累月存留下来的遗留问题。
他本来是校考张学舟的能耐,完全没想到居然听到这种事情。
李广倒是很配合,但这种事情怎么查?谁有那么大能耐去将北境军区这档子事牵涉者掀出来还能活着回来?揭开这层底裤后该如何收场?
种种因素让这种事没法查,也不能大张旗鼓查。
校考张学舟如何让这些人求生是一件娱乐性质的事情,而北境军区军饷问题则是真正的大事情。
朝廷也不可能拿着十贯钱做五百个半两钱的事情。
新帝皱起了眉头,北境军区发生这种事,其他军区大概率也是大同小异。
这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,新帝不怕有人中饱私囊,他就怕这些钱财去了不该去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