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丹若叹口气,“大蒜素已经没什么用了,能控制两年已经很好,现在病情陡然转重,我也无可奈何。”
肺痨还是要链霉素,青霉素没用。
谢玄英却道:“没那么简单。”
她挑眉:“嗯?”
他说了皇帝的安排。
“兵部……怪不得寻我叙旧情,还送了我一对玉镯。”程丹若摇摇头,只有一个大写的“服”,“不过,劳动段太太出马,你这官职不小。”
她忖度,“武选还是武库?”
武选“掌卫所土官选授、升调、袭替、功赏之事”,武库“掌戎器、符勘、尺籍、武学、薪隶之事”,都是大好差事,有权不差钱。
“都有可能。”谢玄英瞥她,“若是武库,便将你的书送到各地武学,叫各卫所都学了,如何?”
程丹若道:“肥水不流外人田,我自己出书,兵部使钱采买好了,也让我赚笔私房钱。”
“这也不是不行。”他逗她,“不过,算不算中饱私囊?”
她卸完头面,起身拍了他两把:“会不会说话?这叫举贤不避亲,我的书是白用的吗?白得的东西,人就不爱珍惜!”
最后一句才是关键。
白发的书,下头的人未必肯仔细钻研,得出了钱,人家才不会当厕纸擦屁股。
“你说得是,人都有私心,没有私心的人,未必敢用。”谢玄英若有所思。
程丹若拧开墨囊,随手扯张纸记下:“得空再修一修书,让太医院的人给我做个序,唔,你说,让昌平侯也给我写一个如何?”
“合该如此,不能白得你一番好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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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玄英在家等新任命,但先下来的却是张文华的差事。
他果然入了户部,为户部左侍郎,今后就在许尚书手底下办事儿了。
程丹若在背后点评:“许尚书这次回来,可比当年谨慎得多,张文华又是个有本事的,他不想被拉下去,总得紧着一根弦儿才好。”
谢玄英补充:“张文华野心勃勃,必然会盯着许尚书,也算是为陛下在户部添一双眼睛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看出了皇帝权术的高超。
“你当时肯定是幌子。”程丹若道,“故意放出风声,若我们动了,这回你的差事可就悬了。”
谢玄英道:“陛下最看重的就是忠心。”
程丹若不置可否,心里却想,你的忠心,也不知在皇帝心里价值几何。
不过,这回她算是猜错了。
事实证明,谢玄英的忠心还是很值钱的,皇帝直接砸了一个大馅饼过来,立马让她忘记了之前被试探的不快。
初五,调令下达。
谢玄英擢升兵部右侍郎,官任三品。
别说程丹若,连靖海侯这样的老狐狸都惊了,父子俩对视一眼,少见地达成了共识——得进宫一趟。
但还没起身,行人司的人就继续念了后续的旨意。
赐西大街五进大宅一座。
父子俩又对视了眼。
西大街不在皇城以西,相反,在皇城北,靠近前后海的地方,风景很好,属于勋贵扎堆的地界儿。
当然,靖海侯府也不差,这里离皇城极近,出门就是中海。
两处宅子都好,距皇城也都很近,但问题是……离得并不算近。
皇帝赐宅,谢玄英肯定要搬过去住,若搬过去住,和分家又有什么区别?靖海侯早就料到这一日,却也不意这日来得这般快。
陛下……是真的没儿子啊。他心底感慨着,垂首不作声。
谢玄英却是在沉默了片刻后,叩首接下了旨意,但并不起身,转头又朝靖海侯跪下了。
现场静默许久,靖海侯方才道:“今后,要更用心为陛下办差。”
“是。”谢玄英俯首,“儿子不孝。”
“荒唐!我们谢家自国公起便蒙受皇恩,你为陛下效力,就是最大的孝顺。”靖海侯轻叹一声,亲手扶起他,“你长大了。”
谢玄英默然不语。
他们父子俩表演了一通,才请行人司和同来的太监入室喝茶。
谢玄英寻机换了一身衣服,进宫谢恩。
皇帝耳目多少灵敏,提前一刻钟就知道了侯府中的事,缓缓点了点头。
三郎,还是忠心的。
世恩,也是忠心的。
遂和颜悦色地同谢玄英说了两句话:“好好办差,别让朕失望。”
“臣何德何能……”谢玄英微微顿了顿,叩首拜下,“必不负陛下所望。”
皇帝笑笑,故意道:“别急着谢朕,定西伯家的旧宅你去过没有?”
谢玄英答:“未曾。”
“去看看吧。”皇帝心里畅快,玩笑道,“朕出了宅子,叫你爹出些银钱,好好修上一修。”
谢玄英微含疑惑地应了下来。
皇帝没有多留,挥手让他退下。谢玄英离了宫,便直接往北去,看一看新得的宅邸。
这西街的宅子靠近前海,一共五进,东西两个跨院,后头还有一个园子,是相当宽敞的府邸。
皇帝说是定西伯家的旧宅,这就难怪了,虽说在京城住不了几天,可以西南土皇帝的家底,修一座富丽锦绣的宅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。
只不过,定西伯家被抄有一段时日,屋舍和园子都荒废了,看起来乱糟糟的,若是重新修缮,恐怕要大半年,三万两银子。
又一个坑。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