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狮子一五一十说出来。
当听到驯兽时,杜圣兰神情冰冷,忽又面带微笑,问灰蒙蒙的光团∶"你刚刚是想夺舍我,对吗?"
光团想要逃脱,却只能在顾崖木布置的结界中做着困兽之斗。
杜圣兰笑容一秒消失∶"做人多累啊,你辛苦了那么久,日后做狗好了。"
既然看不起狗,就永永远远做条狗。
阴犬吞噬了残余的部分仙运,状态有些虚弱,听到杜圣兰的话,缓缓走了过来。
杜圣兰笑眯眯问∶"给孩子养个宠物?"
阴犬周身出现无数不同物种的虚影,它从黑雾中咬出什么东西,下一秒黑雾裹挟着这东西在半空中旋转,中间隐隐可见白色的一角,似乎是纸。''纸''是冥都最富有灵魂的材料,纸面人脸更是将纸运用到了极致,须臾之间一只丑陋的纸狗便初具雏形。
灰蒙蒙的光团奋力挣扎,杜圣兰幽幽道∶"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。"
光团的挣扎逐渐减弱,但很快又变得无比强烈,长时间脱离本体,它已经开始变得虚弱。
"秘境里有残留的魔气,阴犬身负无边怨念,两者融合,说不准能重现魔渊那样的小型奇特空间。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.…."
杜圣兰用无比温柔的声音,说着残忍到极致的话∶"不做狗,你将永世不得解脱。"
不给光团任何思考的时间,他直接开始倒数计时∶"三
数数得速度极快,灰蒙蒙的光团最终还是选择没入了纸狗中,它进入的刹那,后面的仙躯迅速腐烂。
纸狗开始渐渐长出斑驳的黑皮,长毛拖地,变得更加真实,也更加丑陋。它的眼神很呆滞,不时闪过一丝怨毒。
杜圣兰∶"仙躯为什么会腐烂。"
纸狗不说话。
杜圣兰脚踩在它的爪子上,玉面刀痛得尾巴竖了起来。
"听说你的驯兽法则,是打到服气?"
杜圣兰还在用力,纸狗好像想要咬他,但是一做出攻击性的举动,身体就开始裂开,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撕扯开纸狗,玉面刀痛得近乎失声。不明白为什么一副纸做的身体,竟会疼成这样。
杜圣兰见状也是挑了下眉,冥都的手段果真神奇。阴犬做得纸狗身体,好像限制了不能伤害自己,更不用说是雪花狮子。
夺舍是一件危险的事情,一个人如果是大海,夺舍了一粒水,过程轻而易举但日后他的能量也会是一滴水。玉面刀在夺舍后,智商似乎又下降了不少,再也没有了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慢。
"仙根。"纸狗虚弱地趴在地上,爪子被踩出黑血,口吐人言∶"有了仙根,就有仙躯。
杜圣兰∶"仙根在哪里?"
"我的识海。"玉面刀巴不得他现在杀了自己夺走仙根,困在这纸狗的身体,哪怕想要自爆,都会头疼欲裂。
对待雪花狮子时,,杜圣兰又恢复和煦,望着它到现在还渗血的爪子,声音一沉∶"以后这狗就是你的宠物,不听话就用爪子踩它,想怎么踩就怎么踩。"
雪花狮子想了想∶"我想看杂技。"
杜圣兰点头∶"回头我就请杂技团来教,学不会打死它。"
话锋一转,修长的手指掐住纸狗的脖子∶"梵海搭天梯的目的是什么?"
"不知道。"
手指收拢时,纸狗喉咙嘶哑∶"真的……不知道,师尊只是让我抓紧时间开秘境。"
脖子快要被掐出血时,纸狗继续说∶"也许是,想奴役这个世界……为了征服……."
杜圣兰松开手,深深看了他一眼∶"你是真的没脑子。"
有关上界的机密,玉面刀倒是知道几件,可每次开口,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所阻碍,狗身也会跟着一抖。最终纸狗只能说些无关痛痒、上界都知道的浅显事情,当听到是梵海尊者让弟子捕捉自己时,杜圣兰眼神一闪,问出另一点∶"你能带凡间的生灵上界?"
纸狗点头,主动道∶"师尊再过不久要过三九雷劫,也许是想抓你好彻底地研究雷劫。"
杜圣兰笑而不语,侧身望向阴犬。
阴犬的爪子虚空一划,纸狗的身体再次裂开,反复三思后,它终于承受不住∶"没有正常飞升,贸然上界会承受不住仙界灵压粉身碎骨,不过你是合体期,本体特殊,多少能撑个两天。"
玉面刀特意提起梵海尊者要渡劫,无非是想引杜圣兰上界作妖,然后作死自己。
眼看阴谋被拆穿,以为害人无望,没想到杜圣兰居然再度问起梵海尊者的雷劫,这一次纸狗几乎是迫不及待开口。
杜圣兰在他的熬述中提炼出关键信息,仙也有强弱之分,由弱至强分别为星君、真君、道君、帝君。蚀魂道君刚刚跻身为道君的行列,算是最弱的道君。与之相比,梵海尊者是最顶尖的道君之一,近日他要渡三九雷劫,如果成功未来千年内只要渡过六九雷劫,距离帝君就只有一步之遥。
阴犬的爪子搭在纸狗脑袋上面,冥都阴物不同,用人类修士的法子无法被夺舍搜魂,但不代表冥都之主做不到,阴犬的爪子移开时,纸狗的眼神又变得呆滞了几分。
不知道是受限于天道规则还是宇宙的意志,很多记忆是模糊的。不过阴犬倒是有了很有趣的发现∶"上界修士渡劫,不受天道规则保护。"
杜圣兰闻言一怔,顾崖木眉梢都微微上扬了一下。
"岂不是说渡劫时旁人也能趁机动手?"
阴犬点头∶"所以上界几乎没有散修,弱小的仙人会去选择给他人做刀侍剑奴,为的就是突破时能得到一方力量庇佑。"
瞥了纸狗一眼∶"根据他的记忆显示,梵海尊者在上界也有强敌,很可能会选在他渡劫时出手。"
说完,阴犬用锋利的爪子划开了纸狗的脑袋,在对方的哀嚎中灌入黑气,片刻后,被重新抽出的黑气变为一沓纸,给了杜圣兰。
杜圣兰抽看了几张,全是关于上界的资料,其中还有梵海尊者选择渡劫时的地形。
他喉头一动,魔那么多条命都玩不过阴犬是有原因的,这等手段实在是骇人,更为恐怖的是,黑气凝成细线重新缝合了纸狗的脑袋,纸狗居然还活着。
杜圣兰不可能坐视梵海尊者稳当地过完三九雷劫顺利变强,他看着纸面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良久,居然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修炼。
阴犬让雪花狮子先跟自己走,雪花狮子路上一步三回头。阴犬并未带走纸狗,看来是因为天机道人的话,准备在秘境中继续闯荡。
松海内再次变得一片寂静。
杜圣兰修炼,顾崖木在一边给他护道。
一天一夜过去,杜圣兰神情中出现迷醉的状态,面色潮红叠角全是汗,顾崖木及时叫醒了他。
杜圣兰俯下身子,猛地大口呼吸,就在刚刚他险些再次走火入魔。
顾崖木问∶"在修炼合欢心法?"
杜圣兰呼吸不稳,颔首。
其实他中间已经出过几次岔子,只是刚刚最为严重。缓过劲来后,杜圣兰苦笑道∶"不到大乘期,想触碰到最高的那个境界,确实不容易。"
即便侥幸做到,他自身的神智也会受到影响。
可杜圣兰又有些不甘心,他已经施展过合欢心法的第九境界,现在是趁热打铁的最好时机。
顾崖木稍作沉吟,先前杜圣兰修炼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旁观察,开口说道∶"也许是你走岔了路,比如那个鼎,你想让它被美色所迷惑,不知道是在为难谁。"
售
有人渴慕亲情,那就去散发圣父的光辉,有人渴慕金钱,那就把自己幻化成金山…….万物不同,应对之策当然不同。
杜圣兰双眼逐渐明亮∶"不愧是你,博学。"
论学识和眼界,还是要看这头龙。
杜圣兰重新调息打坐,这一次整整过去三日,他的面色苍白,浑身的气息却逐渐变得祥和。到了第四日,杜圣兰整个人的气息都发生了变化,顾崖木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,有些奇异,杜圣兰个人的存在感降低了,仿佛和天地融合到了一起。
就在这时,杜圣兰缓缓站起身,张开双臂,声若清泉∶"来。"
远处的一只鸟类妖兽魂不守舍朝这边飞来,它听不懂人类的话,但是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沉稳的气息,大自然的祥和,宁静,美丽全部集中在他身上,就像在说∶"孩子,我是你爸爸。"
鸟类妖兽飞停在他头上,不愿离去。
杜圣兰满意一笑,停止施展合欢心法,过了好久,妖兽才如大梦初醒,惊吓地飞走。
上界的时间流速原本要比下界缓慢,自千年前起却又逐渐变快,直至基本和下界趋同。从玉面刀的记忆来看,梵海尊者渡劫就在五日后。
杜圣兰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秘境,虽然玉面刀知道最终传承点在哪里,但在这里用不了传讯符,阴犬擅长暴力破局,也不可能获得传承认同。只能寄希望于斩月山的人能顺利找到最终传承,破解梵海尊者的刀法。
拎起纸狗,杜圣兰和顾崖木离开秘境,两人没有回仁义堂,直接赶去冥都。
智商降低影响不了纸狗对杜圣兰的怨恨,确定对方要在梵海尊者渡劫时做手脚,他心中大为快意,以师尊之能,必定会当场打散这天雷精的神魂。
杜圣兰一路都在盘算。
献祭一具法身大约能获得半年的通行时光,期间主动回去只能通过冥都的界壁,当然来回次数多了,在下界的滞留时间也会缩短。
杜圣兰没有亲身体验过仙界灵压,玉面刀判断他能坚持两天,杜圣兰觉得撑死也就是一天半。
不过这点不需要纳入考虑,他最多就停留半日。
每一个时间点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,飞舟上,杜圣兰和顾崖木研究地形,对玉面刀脑海中取出的纸质记忆进行深入研究。
"上界界壁周围罕有修士出现,梵海渡劫是仙界目前最受瞩目的事情,那日定有不少仙人围观。"杜圣兰道∶"刺杀梵海的道君实力也是不凡…"
顾崖木指着一座山峰∶"这里是通往界壁最快的线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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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讨论的时候,长毛遮住了丑陋面容下真正恶毒的笑容,玉面刀暗骂他们是何等愚蠢,居然因为仙人要捕捉天雷便妄想报复。
顾崖木自始至终没有阻碍过杜圣兰,梵海的修行岁月漫长,但凡变强一点,未来的风险性都会疯狂飙升。何况对方现在已经将目光投往下界,没有时间供他们按部就班靠修炼赶上。
这两日阴犬不在,冥都街道上鬼气森森,不少阴物正在互相厮杀,对他们而言,是重温旧日好时光的机会。不知是谁喊了一句''锤子来了'',阴物和鬼修同时撤离。
九奴正百无聊赖坐在界壁前打呵欠,阴犬不在的日子里,冥都高层得轮流检查界壁。她认为是多此一举,有塔楼在这里,安全的不得了。
"土狗,耽误我和我干儿子相聚……."
九奴正在迁怒阴犬,同时骂骂咧咧指挥当日被带到冥都的天生学院学生们做事,余光突然瞥到-道熟悉的人影,揉揉眼睛∶"儿子!"
杜圣兰微笑着走过来,袖子里还装着变成小银龙的顾崖木。
九奴嫌弃地看了眼他身边∶"好丑的狗。"
杜圣兰指了指界壁∶"干娘,我去旅个游,一天后就回来。"
九奴面上笑意还在,却是提起了纸狗,虚实道则被她修炼到了极致,一眼就看出这纸狗覆盖着玉面刀的神识∶"是不是他蛊惑你的?没事,干娘帮你把他脑袋拧下来。"
杜圣兰苦笑∶"千万别,没他,我就过不了界壁。"
九奴沉默了一下∶"想好了?"
杜圣兰点头。
没有问杜圣兰要去做什么,,九奴低低咳嗽了几声∶"那就去吧。"
带个合体期还比较容易,玉面刀变成纸狗后,再带一个顾崖木已经是极限,根本带不动九奴。九奴似乎也知道这一点,没有提要求。
她心里盘算着自己得想办法把另外一个下界的仙人抓起来,半天后杜圣兰回不来,她就过去救人。
杜圣兰的出现引来不少注意。
塔楼内的神念和天圣学宫的学员同时朝这里看来,杜圣兰冲着塔楼挥了挥手∶"偷个东西,去去就回。"
偷?
学员下意识看向才被偷来的塔楼,目露惊骇,上次还不够吗?怎么又要偷?
能给他们回答的人,正拎着纸狗,身体一点点被界壁没入。来时顾崖木在纸狗身上施加了血咒之术,纸狗不敢耍花样,但它同样十分骇然,对方不是要去上界劈人,怎么变成了偷东西?
用只有它能听见的声音,杜圣兰冷笑道∶"三九雷劫,如果最后一道雷跟人跑了,你说渡劫之人会不会疯?"
纸狗浑身一僵。
"一旦那道雷被带到了下界,因为使命没有完成,也许不会消散。雷劫还在的情况下,你说天道会不会再补发一个雷?"
纸狗身体更僵硬了。
它猜不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