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,对他来说,只是一瞬。这罚禄,更多只是按规矩办事,警告用的。真正惩罚意味不大。当然,三年的俸禄,也让他大感肉疼。不过比起破山伐庙,取得如此结果,也让他心满意足了。
“上仙先别着急走。”
“小老儿另有要事禀告……”
永济县土地公摆了摆手,让庙祝退下,拦住了白贵。
“哦?”
“有何要事?”
白贵心中一笑,气定神闲。
做官做久了,一些事情不用说,就能心领神会。
他随土地公再次走进了福地。
“这是河中府的上好粟米,便送予上仙一石,当做此次的程仪。上仙前来河中府,辛苦了……”
土地公取出一蓝色布袋,递给了白贵,陪笑道。
晋省的小米养人啊。
粟米,就是小米。
白贵想到了和他原先一同在东瀛留学的某人。
但稍一寻思,仅是一石粟米,他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就拿这个贿赂干部,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贿赂。这个永济县土地公,不懂得做人啊。
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,随手接过了粮袋。
但接过粮袋的一刹那,他心底就转为了喜悦。倒不是这粮袋里面另藏了“金银”,而是这粟米不是一般的粟米。
而是代表着福德的灵米。
食此灵米,可增加福德,增进道行。
“下次若有事,可再召本官。”
白贵和颜悦色道。
做官,为民做主和收取贿赂并不相悖。再者说,这是土地公事后送给他的,严格来说,并不算是贿赂。至少,在送之前,他秉公执法。
应该算……百姓箪食壶浆。
“小神谢过上仙。”
土地公脸上挂上了一副笑意。
县官不如现管。
白贵是人曹官,这可不是偶尔下界的仙神,而是久驻人间的天庭官员。日后他和白贵打交道的事情还多着呢。其他上界仙神,即使这次请了下来,下一次来不来还不一定。
……
一梦再回长安。
白贵发觉,他仅是酣睡了半个时辰。
“考核上中,赐三十小功。”
回来后,人曹玉旨上,浮现这样的字迹。他冥冥之中的功德,累加了一些。
“三十小功?”
“一道功德相当于一百小功。成就天仙,需一千二百功德。我已累积了四百三十功德,再多来一些这种事情,我修成天仙的功德就有着落了。”
他暗道。
但他想了想,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常有。此次估计是因为他刚刚任职,所以前往永济县判案这一件事,找到了他的身上。
然而即使少,这也是赚头。
“不过……考核中上,是因为我给土地公一定的徇私吗?”
白贵有些纳闷。
然而瞬间,他就讲这件事抛之脑后。甭管徇私不徇私,凡事求得是个通透心性,他要是为考核上上执着,反倒入了樊笼,不见得是件好事。
诸事潜伏于心,他在书房中打坐。
不久后天明。
他命僮仆熬了一些土地公赠送的福德粟米。
服用后,法力滋长了一些,气运亦丰厚了些许。尽管不显眼,但气运这种事情,再多的,他都不会嫌弃。
“昨日和袁天罡说了,今日去他叔叔那里去买两尾金鲤鱼。”
“今日就去上一趟,见见袁守城……”
他穿上了儒衫常服,走出了白宅。
少倾。
西门大街。
一蓝袍道士支着算命摊,竖着一幡,上书道:“神课先生袁守城”。
摊上,端溪砚,松烟墨,衬着狼毫大笔。在旁侧,另有几副龟甲,形式各异,还有两束蓍草。
蓝袍道士仪容秀丽,几缕清须附在下颌,仙风道骨极了。
摊前,簇拥的人并不多。
只有寥寥二三人。
白贵等待了片刻,等到前面无人时,他上前,拱了拱手,道了声‘神课先生’,然后撩起下裳,坐在了胡凳上,“久闻神课先生术冠长安,鄙人不才,请先生卜上一卦。”
“哦?你这书生,想卜什么卦?”
“贫道这里能算姻缘、官运、知凶定吉、断死言生,可知天地理,善晓鬼神情。不知你想算什么?”
袁守城在看到白贵的第一眼时,就知道了白贵的身份,不过白贵不愿坦白,他亦不会刻意揭破。
两人打着机锋。
“算我何时功德圆满?”
白贵寻思了一会,开口道。
他找袁守城算卦,只是临时起意。他现在求的,是仙途。只不过他没明着问他的仙途,而是问起他的功德。问他什么时候功德圆满。
功德圆满,他就可成就天仙。
而此刻他是人曹官,问他功德圆满,亦在情理之中。
做人曹,本就积累功德。
“这卦……贫道算不了。”
袁守城摇了几下龟壳,片刻后,摇头道。
他没问白贵的生辰八字,这点他还是能算出来的。可当他算白贵的前程时,虽看到了青紫之光,可再观时,则是一片迷雾。
“不过贫道可断言,白拾遗只要持正道,必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。”
袁守城点破白贵的身份,笑道。
揭破白贵的身份,算是他挽回的颜面的一个举措。
“多谢神课先生赠言。”
白贵摇了摇头,亦回之一笑。
袁守城能算泾河龙王,但不代表能算所有的仙神。他有昆仑镜遮掩踪迹,袁守城要是能算到,那就是见鬼了。不过他此次这般施为,并不是毫无目的。也是存心试探一下袁守城的本领。
论到占卜,他其实也不差。
龟山策、伏羲神力、昆仑镜相助等等。
只不过他的占卜更多用到‘晓前事、知吉凶’上面了。没有袁天罡、袁守城这叔侄算天算地更为全面。
“昨日贫道回府时,我侄儿说了,白拾遗今天要来。”
“不过那渔夫今日还未送来金鲤鱼,白拾遗可坐下,先等候片刻,贫道刚刚卜过卦了,再过一刻钟,他就会到了。”
袁守城起身,引白贵坐下后,缓缓说道。
果不其然,一刻钟后。
一个渔夫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,手里提着一尾金鲤,送到了袁守城的摊子上。
“这金鲤……,可惜了,活不过今晚了。”
袁守城将金鲤递给白贵的时候,一笑道。
“先生此言何故?”
“我看这金鲤活蹦乱跳,可比以往钓出来的金鲤生机更足,这样的金鲤,带回家后,养个数年也不会死。”
渔夫奇道。
他打渔久了,也有观鱼的眼力,能看出这金鲤非比寻常,堪称是他这些年钓出来活力最足的一条。
而大唐亦有规定,不许食用金鲤。因为鲤通李,再加之李唐崇尚道家,所以烹宰鲤鱼不太可能。
“无它,这金鲤阳寿本就已尽了……”
“侥幸活了这些日子,已经算是它的福分了。”
袁守城轻言道。